【高中组+一条河的隐秘】+日夜东流人不知+周冯晨
日夜东流人不知
在半山腰静静蛰伏许久的云还睡眼惺忪,空中的那些许小凝珠却按捺不住眼前的寂静,正好乘一阵风,洋洋洒洒,淅淅沥沥地从天上拥了下来,点在那条隐秘的河里。只是任何一滴雨,都不曾击起河面的一丝波澜;静静的河面下似乎藏着鲜为人知的力量,可以吞噬一切降落在它表面的东西,像这场微弱到甚至感知不到的雨,被隐匿起来,剩下几圈屈指可数的涟漪来映出它来过的足迹。
若以天地为鼓,以雨丝击之,这空灵的歌最好的归宿还是这山川天地,如同展翅的蜻蜓,轻轻点在湖面,便掀起一片涟漪,树上的花……树上的花早该落了,就等着这一个契机,可以自由自在酣畅淋漓的下一场花雨。然后零落漂泊到了湖面上,在水的张力下,舒展开来,完成生命的最后一场谢幕。那条河,黑色到泛绿,安静而又冷清,在它上方一掌宽的位置,时刻有层层叠叠的雾气若有若无的悬浮着,只是清晨厚重些,午夜显得轻薄些罢了。
它没有吸引力的外表,却近乎是一种伪装,像人心一般把陈年旧事埋到最底层的贫瘠土壤里,从而顺利而又巧妙地度过一生。无人知晓这条看似“乌烟瘴气”的河,中心究竟有多深,究竟藏着多少秘密。唯有那一个曾经的老人,伴着这条河,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
河畔有座百无聊赖的满布灰尘的土房,门前也因为太久不曾有人到来而爬满了一大片一大片连在一起的青苔弥漫出久违的绿色,在微微湿润的空气里酝酿。老人生前,慈祥而庄重,却又一个不寻常的习惯:每天去河里舀上一碗水。然后静静地,痴痴的望着那碗水,尽管会有星星点点沉淀带来的混浊,尽管它并不是那么多澄澈,但老人有时却会凝视着出了神,仿佛那碗底能开出花一样;有时豆儿大的泪珠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划过脸颊,打湿了那件破旧不堪的衬衣;有时…………老人的身世就像这河一样,存于世却终究无人晓、无人懂。见过他的人们说,他是这条“死河”的化身,面相如枯死的木头一样死寂沉沉,双目黯然无神,一双跛脚行走于世,走不快也走不远,像这河一样,流不动流不快。直到他离开的那一天,在土房内留下的那几个字,勾起了人们对他进一步揣测的兴趣。“这河是他爷爷修的吗?”“真是什么人干什么事啊!”“一辈子都跟着这条晦气河”……你一言我一语的,推测中有夹杂了憋了许久的冷嘲热讽,铺天盖地的打在这条河上,也打在老人的心上。那天他并未走远,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人声后,躲在了与他齐高的芦苇荡里,默默看着眼前早就会发生的一起,将悲愤化作了一声漫长而富有意味的“唉——”。从那以后人们再也没有见过他,河上的薄雾不知从他离开的那一天开始慢慢积聚,变成了一层层白膜凌空覆盖在河之上。那些人们即使透着光也没法看清这河,也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他,离开了,无声无息;它,隐匿了,无人问津。拨开那萦绕的云雾,河仍然在不息地东流,带走唾弃,不屑与日日月月累积的伤害。而万丈湖底,沉淀这被岁月包裹的老人世世代代与河的美好时光,河吞噬着源自自然的点滴为了去留住湖底的那一方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