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组第2题】假如我是一条鱼（唐嘉烨）

假如我是一条鱼

梦境的存在真的是毫无根由的吗？假若它重复出现在你的梦中呢？

是了，它，那条大鱼，我的命运，那双蔚蓝色的眼睛。

“逾梦，逾梦！醒醒！张老师的课你都敢睡！”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在摇我的手臂，恰似此刻的梦境，我顺着海浪一起漂浮摇晃，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那条大鱼映入眼帘，它在与我对视，那双眼令我难忘——若碧蓝大海般干净纯碎的眸子还冲我眨巴了一下，带着点儿俏皮，还有……揶揄？

“啪！”一截粉笔精准地砸在我脑壳上即刻反弹出优雅的弧度。

“啊！大鱼？！”我茫然地站起身来，好像正站在大海的正中央。

“鱼？什么鱼？正好！这个问题由你来回答‘金枪鱼的八个品种分别是什么！’”张老师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

“金枪鱼？品种？”我以反问的回答决定了我接下来的凄惨命运，“呵！放学不要走，来我办公室一趟！现在站着上课！”

意料之中的过程只是没猜到结局，张老师虽是少数几个还未放弃我的老师，可是按以往的规律，上课睡觉这种“小事”还不至于让她大动干戈吧？这次的“异常”让我有些莫名地忐忑。

“高中的最后一年，情况应该不会有任何改变吧。”

不知为何突然想到这种奇怪的问题，更奇怪的我竟为这个“愚蠢”的问题思考了一个下午，自然更是没有看到张老师写满失望的眼神，或许是下意识地回避吧，不过，我也只是，只是一个差生罢了，为何还要关心老师对我的看法呢？有这闲工夫不如再去找周公叙叙旧，若是运气好兴许还能见到那条大鱼。

放学铃声响过十分钟了，班里同学差不多走净了，走的是如此的匆忙，像是在避一个瘟神，平日里习以为常的孤独感忽然涌上来，今日却是别有一番风味，拖着浑浑噩噩的躯体走向“命运的转折点”。

推开门，第一眼竟是一个大鱼缸，像我这样办公室的常客，以前也从未见过，兴许是最近添办的，我正待拖着步伐要走，却见那鱼缸中的鱼摇着尾巴，来到与我最近的地方——大眼睛贴在玻璃壁上，好像，好像正在好奇的窥视我，用它那双，那双碧蓝色的眼睛。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我突然无法控制自己，迈步向鱼缸走去，随即蹲下身来学着鱼那样将眼睛贴在玻璃壁上，心中有股莫名的冲动，一股新奇，一股困惑。

假如我是一条鱼？

脑海中蹦出一个无比荒诞可笑的想法，可那时的我却深信不疑，那条鱼眼中的睿智，眼中的平静和梦中那条大鱼的身影逐渐重合在一起，我甚至无法将想象与现实分清，不敢确定此时被关在鱼缸中的究竟是那条鱼还是我。

“逾梦，逾梦，你在做什么？”张老师熟悉的话语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我由衷地感到陌生，心中只有平静，像是一条鱼隔着鱼缸观摩这个世界，打量形形色色的人。我突然感觉到自身所处的世界确实很小，小到或许远远不及鱼缸，仅仅是由文字拼凑出来的剧本。

“哎！你这小子看鱼还能看到走神，可见你平时学习状态是如何之差！”剧烈的晃动使我迫不得已回到人的状态，“啊，张老师，真是对不起！”我像是才意识到自己所扮演的角色，连忙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站在张老师身边，张老师瞧着我这副模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像是希望我多做些努力去改变一些东西，在这个棱角还没磨平的年纪。

“你，难道就不想上大学吗？”“不想。”果断地连我自己都有些诧异，就像是潜意识排斥这个词语，就像已经早已被人编排好了记忆，就像是我不知从哪一天开始，隐隐出现的奇怪想法——过去离我越来越远了，虽然还没到否定过去的程度，但是记忆中的音容笑貌，过往的种种，都像是小说家笔下的虚幻现实——”

“哪怕再多么高明的写法，也依然无法让人身临其境”

假若一个人的过去就是凭空虚构的，又如何能让他对未来充满期待呢？

张老师惊奇地瞥了我一眼，“我看你高一的成绩明明十分不错，为何要自甘堕落呢？”

她还在苦口婆心地劝我学好，我却为她感到悲哀，或许也是为我自己。“你不用再说了，我对学习真的没有一点兴趣，让你失望了。”我以超乎我想象的平静以及勇气说完了上述的话之后就走了，伴着张老师的叹息，走着尽可能轻松的步伐。

在回家路上，心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变得沉重。或许我已错过一次机会，一次足以改变我的人生的机会，可是我几乎没有选择，我的本能在抗拒着我的反抗意识。

当我走回家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沉没了。

“今天出人意料的黑呢！”

我勉强摸黑找到电灯的位置，“啪！”光明久违地降临了这个屋子，虽然是我名义上的家，可是不曾时常回来，我料想饭桌上应该也是空荡荡的吧，“嗯？！”阵阵香味透过来虽然有保鲜膜的遮挡还是香气四溢，今天出人意料的事格外的多呢，我隐约有些不安，有些茫然，不可思议的无所适从感，双手缩进衣袖里，眼角余光注意到餐桌上的便条：

小梦，今天妈妈提早结束早班，所以回家为你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大餐哦，学校里学习很辛苦吧，一定要注意身体。                                                      

                                                                      —— 爱你的妈妈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饥肠辘辘，我却反反复复地研读这条便签，给“亲爱的读者”一种我一放下这条便签，就会消失，连同着过去的种种美好也会飞快地与我擦身而过随后背道而驰的“错觉”。我知道那不是错觉，但我已无法回头。尤其在“爱你”两个字上看了许久，我终于还是将它小心的折好收藏在内衣口袋里。

揭开保鲜膜，还是嗅不厌的香气，每一道菜都显得那么的诱人，无论是色，香，味，都是那般无可挑剔。可是，为什么？每一道菜都和鱼有关？“红烧鱼头”“清蒸鱼汤”“鱼豆腐”……我感到反胃，强烈的反胃，恶心！甚至直接坐倒在地板上干呕起来，明明嗅觉反馈给大脑的信息是无比美味，不停催促我赶紧动筷，我却在心理上对这些“鱼的尸体做成的料理”无比排斥，看着这些鱼，我甚至联想到了自己被“红烧”“清蒸”等种种死法。

痛苦卡在咽喉间，不上不下，滞塞着我的呼吸，将我的思想放慢再放慢，虽然很痛苦我却庆幸着自由，短暂的自我思想的时间，哪怕代价是痛苦。此时此刻我不是在贯彻某一种我必须执行的意志，此时此刻我才是真正的“我”，我的身体本能的发出了悲伤的信号，将我飘飞的思绪拉回，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掉，在地板上累积起来又顺着地缝流下去，渗到地板底下，渗到想象无法抵达的角落。

我最终还是倒掉了这些“尸体”随便吃了碗泡面，应付一下肚子，没想到刚一起身，便条就飘落下来，正好落在我的泪上，被很快地浸润，随着泪一起模糊的不再只是便签了，是一种我努力想要维持想要保护却终究被破坏掉了的东西，尽管难以用语言描述我还是清楚的明白，我失去了某些重要的东西。

我颓然地瘫倒在沙发上。

我已经输掉了够多，我的过去，我的记忆，我的一切美好！我不愿再失去！我害怕一无所有！不如就照着剧本写得来，我抄起遥控板打开了电视——我的人生于此既定。果然是新闻节目，背景是一片大海，此时此刻我应该感到奇怪，来给“亲爱的读者”一种意料之外的感觉，我却无比平静，我又想起了梦中的大鱼，尽管剧本中没有提及这一幕，或许已是我最后的“超限演出”，主持人的声音远远的飘来。

“近日，我国北极科研小组在冰川间发现了某种疑似上古遗留下来的生物——精灵鱼，据某些野史记载，相传古代精灵鱼是神派到人间的使者，监管这方狭小的天地，精灵鱼为了更好的了解人类，会变成人类的样子在这方世界活动，当然，这些野史都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目前我国北极科研小组正在尽可能完整地剥离这颗巨大的精灵鱼化石，天啊！看！它有数十米！比蓝鲸还大！真不可思议……”

我像是失了魂似的，呆愣着，透过电视屏幕，我清楚地看到了那颗鱼化石，意料之中那双碧蓝色的眼睛。

我的眼睛也是蓝色的，之前一直在刻意忽视这个细节，是否是真的遗忘还是本能的畏惧，已经无从说起，我也没有任何义务向任何人解释，接下来仅仅只需要照本宣科的表演。

这段时间自从梦见大鱼起就有太多的不可思议，也曾怀疑，也曾新奇，想知道答案，又畏惧着答案，我突然弄明白了为什么人类叫矛盾综合体。

那一晚，我又梦见了那条大鱼，它久久地与我凝视，像是不舍分离，无论是梦还是现实，我都泪如泉涌，带着点儿告别老友，告别兄弟的意味，我将手放在它头上，轻抚着，代替了很多想说，不敢说，没来得及说的话，它没有逃避，温顺地看着我。像是命运一而再再而三的赐予我的，教会我一次又一次的忍耐，在一无所有前，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像是还能一直包容这方天地，那种感觉很纯粹恰似此刻海上狂风骤雨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安稳，不管此刻是否为虚假我都沉溺其中。它要走了，我预感到，它摇着尾巴，离我越来越远，游过了这片海，游过了这方天地，游出了我的梦，我睁开了眼，天亮了。

许多年以后，我成了一名作家，循着既定的命运轨迹终究还是没考大学，只是偶尔在电脑打字时会忆起过往，忆起那条大鱼，记忆真的很淡了，像一触即破的泡沫，我甚至有时无法忆起是否真实发生过，直到某一天，某一个无意的时刻，某一位“亲爱的读者”无意问我：

“为什么你的作品都和鱼有关？”

“假如我是一条鱼”

朋友哈哈大笑，我也跟着笑，好像某些久远的东西，又重新回到我身旁

就像是记忆中那条大鱼，再一次鲜活在我的生命里。

                           德清二中 九年级911班 唐嘉烨

                                   指导老师：何政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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