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第3题】人生格式化（陈 也）

人生格式化

陈  也

梦中，惊醒。

准确的说，那不是梦，是由致幻剂制造的幻象。

床边的所有物件都泛着银灰的冷光，没有杂音，没有流通的空气，甚至从没有阳光照射过我这间小屋子——抑或是，骨灰盒？在这安宁得近乎死寂的世界中，唯一不同的只有头顶血红数字，这是标识每个人出身等级的身份证。

我推开门往外走去，感受着这个技术空前先进的时代的独特气息——死寂的气息。街道的行人，狂笑的，呆滞的，啜泣的，形形色色，都沉溺于自我的世界中。他们头顶简单的几行血色数字，如死者的判词般沉重，高悬头顶，预示着他们单调贫乏却自以为充实的一生。更多的人，躺在床上，大脑在各类激素的刺激下叫嚣着，最终沸腾了······

“我们的社会制度最优越的地方，是能让那些‘残次品’在致幻剂的作用下，自以为在享受人间极乐。”一个声音飘过，他头顶翻滚的红色数字照亮了他瘦削的背影。是“统治世界”来的人，他要乘列车回去了，我想。列车即刻呼啸而去，可乘客们头顶的数字却给列车镀上了血色的光辉，也化成幻影留在街边的玻璃上，似乎在宣告“他们那边”的高贵。

数据是一种透明的幻象，其召示的命运则是朦胧的暗流，两者消融在一起，描绘出一个前所未有的世界，好像电影里的叠影一般。

刹时，我沿着铁轨奔去，魔症似的。

那条狭窄的铁轨像是没有尽头。当我跑了十个小时后，终于看见另一头高至云霄的大陆，发出嘎嘎的齿轮转响，下面是一阵白茫茫的蒸汽沿着太平洋的海面汹涌弥漫。

当我离“统治世界”的大门不足五米时，被迫止住了脚步。我冲撞着，奋力伸出双臂，可无形的电子壁垒却一再对我施以重击。这堵墙，以基本数据，那串鲜红的数据认人。我的衣衫被撕裂，脸上被击出伤痕，指尖的鲜血汩汩而下，沙哑的喉咙挤出最后一点声响。

我在来自统治世界的微风吹拂下，做了个梦。这次，没有致幻剂的影响。梦里是贫瘠的土地、拥挤的巷道、肮脏的水渠，人们瘦削的面孔一一浮现在我面前。

绕过果香钱响的街市，是所破旧的学校，成群麻雀呼啦啦落在房顶，唧唧喳喳，啄着铁皮排水管，发出空洞的回声，惊扰了屋里的学生。几个调皮小孩探出脑袋，不一会了把头埋进书海，长期伏案苦读在他们眼底留下一抹疲惫的黑迹，似在回应墙上“知识改变命运”的标语。那标语，字字与我无关，却字字使我惶恐，横竖撇捺，针针带刺。那还是个知识无比珍贵的年代，知识改变命运，而如今，出身决定命运，或者，是头顶那行数字。

西斜的阳光落到学生笔杆上，他奋笔疾书，光线穿过笔帽折射出万花筒般的七色光芒。我只觉得双目刺痛。

作者姓名：陈 也

学校：浙江省新昌中学

年级：高二

班级：3班

指导老师：张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