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 题号4】如流 李晨扬

     如流

也许时光如流。

幼年的我常常会坐在溪边，光着脚丫，就这样泡在水里，待水花渐渐浸湿梨花香，成为一条河的隐秘。看那潺潺的流水“不舍昼夜”地在水草中窜过。阳光微熹，铺在粼粼的水面，漾出一圈又一圈金色的波纹。泥土，暖暖的，也柔柔的，有家乡独有的味道。入眼的绿色，可以闻到青草的甘甜。樟树剪影出一片淡淡的阴凉，有风在指尖流淌。曦光碎碎的落在叶片上，偶尔也掉落在地，留下点点斑驳。

启蒙的数，是在这系着美好的乡落开始的。也许围着晨光，也许伴着夕阳，简单的数字却让我欢欣不已，它们可以代表许多。“0”是碧蓝碧蓝的天空，最好是无云的时候；“1”是我背靠的那棵大樟树，它慢慢画着自己的年轮，发黑的树皮粗糙；“2”是弯曲的河道，流水与泥土缱绻；“3”是溪边那些未闻名的草花，它们许多有着三片叶子；“4”是如流时光遗落在我手心的四片落叶；“5”是五岁的我；“6”是爷爷捞酒时的酒盏；“7”是晚归的农人背着的锄头；“8”是那些浅游的虾，也许河里的虾在我眼里永远都只有这八只；“9”是不肯放下的九本连环画……

有河流轻轻地淌，沥沥声是拂过细沙；有脚丫缓缓地摇，嘻嘻声是掠过清风；有风车慢慢地转，嗒嗒声是倚在木枝；有童音嫩嫩地数，脆脆声是拥着景愿。

有时光如流。

踏入紧张学习的我，离开了这个寄着童年生活的乡村。城市的大楼，在云里走，让平分的阳光穿不透。在旁也没有水流，没有掠过溪面的小手。

我忽然发现自己无法如以前一般数数：没有天空“0”和樟树“1”，没有河流和花草。只有做了几道题、考了多少分、得了第几名、拿了几个奖。也无法像以前一样算术，曾经算的，是家里原来有三个人，父母回来便是五个人；蒲公英原来有许多的花瓣，风一吹，便剩下零片。现在算还有几分钟迟到，算还有几堂补习班要上，算还有多少作业要写……

为何时光如流？

清晨氤氲着雾气，青石铺就的巷陌，黛瓦白墙，飘散着淡淡烟火，银光翩跹，清风梳叶，这是座闻着风便可入梦的乡落。静静踱在溪边。樟树倾斜，抚摸着归家游子的心。泥土芬芳，是久违的味道。花草湿湿的，挂着晶莹的露珠，在光照下熠熠。梨花香缠着衣角，掠过微醺的晨光。

心事有些潦草。乡村要被开发了，这里将会矗起大楼，遮挡下那片无云的天空。会有滚滚烟尘驱散袅袅的炊烟。会有坚硬的水泥铺在原本花草覆着的泥土，也许还会将水流与泥土分离。也许河流会被改道，甚至填埋。老树会被连根拔起，蒲公英会不知去向……但又如何呢？会有谁在意这里有过温软的泥土、飘零的落叶和油绿的青草，又会有谁在意这里有过碧蓝的天空、“八只”嬉戏的小虾和趴在河堤上数数的孩童？只是岁月泛黄，如今已然少年的他，却无法数出算出大楼挡了多少阳光，河流窄了多少。

只是会有时光如流，有人挽住如流的过去，藏起河流的隐秘，在回忆的音乐盒里。

也唯能挽住而已。

                   李晨扬 东阳二中 高二8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