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 题号4】 一条河流的隐秘 （陆敬蓉）

一条河流的隐秘

陆敬蓉

     夜，整个小镇都在黑暗中安静了，只有城东的一间小屋亮着灯。

  昏黄的灯挂在小平房屋内，一位少妇怀中抱着一个刚出生不足月的女婴，嘴角蓄着一抹笑意，对着襁褓中的孩子摇了摇手中的拨浪鼓。清脆的鼓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床边，一位老妇却是皱了皱眉：她很清楚，他老张家绝不能无后。况且就家中现在这境况养一个娃娃已经是极限了。

 “不行，这女娃娃我老张是绝不会留的！”

 屋子的另一边，穿着开襟背心的老汉皱着眉道：这个不争气的媳妇儿，成婚大半年肚子都没动静，谁知好不容易怀上了生出来竟然是个女娃娃。

 老汉转头瞪了床上的儿媳妇一眼，“啪”的一声，把旱烟杆重重地往桌上一放：

“必须给我送出去！”

“咚”拨浪鼓的声音戛然而止，少妇眼中随之是一抹灰暗。她咬了咬唇，左手紧紧地攥着孩子的襁褓，低着头，眼中渐渐蓄起了泪水，没有说话。

 在一旁没说话的顺子面露难色：他与媳妇好不容易才有得一个娃娃，可偏偏是个女娃。要知道一家没有男娃娃不知道要得多少人的笑话——虽说男女都是娃娃，可偏是女娃就足以让张家成为周边邻居或是镇上人笑柄，这让张家以后怎么在镇上抬得起头？

 半晌，他还是走到了媳妇边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阿茹，要不这娃我们不要了…再生就是了。”

 阿茹还是低着头，没有理。

 顺子叹了口气，只是等，他在等她一个答复。

 夜越来越深。初秋的夜晚带着些许寒气，给屋边的草木打上了露水。风轻拂，野草微微倾，悄无声息的露出一条河流，静静地淌着。

 听镇上的人说，早在镇子出现之前它便已经在那了。人事更迭，老一辈早已经不在了，但是一个镇上人都心照不宣的事情还随着这河流一直存在着：那些不小心怀上孩子的少女，抑或是生了女娃娃家里不愿意养的人家都会在半夜——镇子上的人都熟睡的时候悄悄拿了小木盆将喂饱哄睡的孩子放进去丢在河里。虽说几十年了，可从没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过，就连亲戚邻居之间也是很少。久而久之这件事也就成了镇子上的秘密，也是这条河流的隐秘。

  阿茹眼中闪烁了许久，看着怀中进入梦乡的婴孩，闭上了双眼：道理她何尝不懂？只是这亲生骨肉怎是说扔就扔的，她还这么小，谁知能不能熬过这一夜？一行清泪从她面颊上滑落，须臾终是睁开眼看着顺子，点了点头。

已是深夜，带上水气的秋风在河边上乱窜，阿茹裹了裹孩子的襁褓又往自己怀中抱紧了些——这风冷，虽说刚入秋，可这风就好似吹入她的心里那般，把她的心里吹得生疼。

“阿茹，快些吧，天快要亮了。”顺子催促道。

 他知道媳妇舍不得孩子，但送到河边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又怎会不心疼刚出生的孩子？只是女娃娃便多少逃不了这样的命运。

端着木盆的阿茹终是蹲了下去，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将木盆放入河中，轻轻一推，让它顺着河流走了。

一滴泪滴入水中，在河里化开，携着母亲的祈祷，随着木盆一起流淌。

望着越来越远的木盆，阿茹这才站起身来对着顺子道：“走吧。”顺子点了点头，轻轻携起阿茹的手，转身回去了。

东边渐渐翻起鱼肚白，阿茹没有回头，顺子也是。

那是属于这条河流的隐秘、老张家的隐秘、那个时代的隐秘。

作者姓名：陆敬蓉

学校：浙江省东阳二中

年级：高二

班级：15班

指导老师：郭华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