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鲜为人知的等待
高中组 题号: 4 标题:一个鲜为人知的等待 作者: 卢双倩
一人,一水,一落日
春,滩上的石头还覆着冰,冰锥已经化得圆润,奶油般光滑;树待抽芽,嶙峋的枝干泛着湿润树皮,似乎一触就会塌落下来;腊梅开着,香气柔柔地腻过来,沾了一身。一如既往,我苏醒在这样衰败与新生交错的季节。
我暗自叹息:“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来”。
她杏眼乌发,生得漂亮,媒人争着上门,她只是摇摇头,到林子尽头看夕阳。我尽力地拥抱她水中颤抖的倒影,远远地望着她落寞的背影,我无能为力。
她为何而来,只有我明白。
我见过他,皮肤黝黑发亮,看起来精壮能干。从前落日的时候,他会坐在我旁边吹着口哨看夕阳。他的口哨吹得嘹亮,时不时惊起对岸的一滩鸟,扑棱棱地散去。
有一天傍晚,他们相遇了。她拎着篮子,篮里是刚摘的新鲜野菜,手上还沾着湿漉漉的泥巴。他釆了一片细长草叶,放在嘴里,竟也吹出了美妙的旋律。她弯腰,手伸进水里,我清楚地感觉到了她的体温,我细细地看着,她满手是泥和茧,指如削葱根。他站在滩上,戴着草帽,面朝夕阳,壮实的轮廓被镶得金黄,灿然的晚霞似乎被挖去了一个黑色人影,慢悠悠浮动着。
他转过身来的时候,我正冲洗着她的野菜,携去泥沙。朝天上看,菜叶被照的莹绿透亮,只留下墨绿的脉络。
她回头的一瞬间,草叶吹出的歌声停了,捋动野菜的手也静止,只有我汩汩地向前流去,发出冲击石块的水声。她的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明眸皓齿,少女的悸动在这一刻萌发。世界安静了,周遭的景色悄然入了画,我是画中唯一的舞者。
这一瞬究竟有多长,我不晓得,只是一粒沙从这颗石子撞到了另一颗石子;这一瞬间究竟有多平凡,我不知道,只是云又悄悄移了一点儿;这一瞬间究竟有多奇妙,我不明白,只是从此以后两个命运有了关联。
我静静地看着,身上的每一滴水都见证了这不长不短、恰到好处的一瞬,他们在我身体里舞动、欢呼、与石块击掌。
每个傍晚,一轮落日,一条小河,两个背影。这时候时间变得慢,风也轻柔起来,我波动着反射粼粼的光,大地都染作绵绵的金色丝绸。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他消失了,就像雨前的风一样,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只留下一场雨,下着,下着,下到野花被淹、阡陌都污浊。
还是傍晚,还是一轮落日,还是一条小河,只是少了一个背影,时间还是很慢,慢得让人生厌。她试着吹草叶,直到叶边的倒钩划伤她的嘴;她还去摘野菜,盼望回头会有一个戴草帽的身影;她依旧迷恋落日的余晖,就像大雁企盼南国的暖阳。
她的眼角低垂,略显疲惫,她的眸子不再跃动,只是看着。
他终究没有来。
......
她在岸上,我在石间;她轻声感叹,我低声歌唱;她默默祈祷,我暗暗祝福。
这里曾有一场秘密的约会,只有我知道。在风眼里,这不过是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不过是万千世界中渺渺一眼云烟,挥之即散。
这里曾有一个触人心弦的故事,一个直到现在还未完结的故事,只有我知道。故事的结局究竟怎样,我没法断定,但我仍旧在这流淌,流过旷野,流过树林,流过村庄。春去秋来,夏至冬末,两岸的花也随之绽放枯萎。
春了,她还在我身旁,太阳照常落下。日子乏而无味,等待遥遥无期。她从嘴角开始少女,从眼角开始垂暮。
他究竟会不会来、究竟多久才来,谁也不知道,也许今天,也许明天。
假如我干涸,她的故事也将随之枯竭。没有人知道,她曾那样等待过一个人,从春天到夏天,从秋天到冬天。
卢双倩 东阳第二高级中学 高二 216班 指导老师:郭华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