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第4题】永恒之河（黄乐怡）

永恒之河

浙江省杭州第二中学  402班  黄乐怡

我不知道这条河从哪里开始，要往何处结束。一如两岸延伸的森林，郁郁的树冠和黑褐的枝干交叠在一起，影影绰绰，不知其所止。

这似乎不是地图上标注的任何一条河流，也不是人类踏足过的栖居地。我无意于拓土开荒，只是朋友硬拉了我来，要我见证她的梦想之国。

一路的交通工具经历了从飞机到越野车到牛车再到双腿的转变，我已经筋疲力尽，她却在看到河的一瞬间精神得像刚出发，一个冲刺，跳了进去。

“你疯了！”我急忙去拉她，“随便一条河就敢跳！”

她挥开我的手，在河水齐腰的近岸摇摇晃晃。我开始庆幸这河并不是什么急速奔流的大河，一边更努力地去够她。

她向河中心走了两步，完全到我的触碰之外，张开双臂，闭上眼睛，勉强站住。

“不是说过这是我的梦想之国吗。”她平静地说，“熟悉……熟悉得不得了。并不是……随便一条河。”河水漫上胸膛，她的声音最后变成了沉闷的喃喃。

这是在干什么！我被吓清醒了，努力用疲惫的大脑思考怎么劝她上来。

朋友一直开朗而豁达，最近的情绪也未出现丝毫不稳定，怎么看都没有跳河寻死的可能。

那她是为什么跳下去啊！

我感到焦急又烦躁。

这条河，连着两岸的树，以及中间一个张开双臂一脸幸福的人，怎么看怎么诡异。像是某种古老又神秘的宗教仪式，向永恒的河流无声诉说。

她该不会是入了什么奇怪的教吧？

我正这样想着，她突然睁开眼睛，朝我绽出一个灿烂的笑：

“你也下来吧？”

然后她现在要拉我入教？

此情此景真的很瘆人。于是我向后退了一步，脑子动得飞快，一转眼拒绝和劝解的客气话堆了满腹，只待张口滔滔不绝。

她似乎早看出我的意图，气势汹汹地向岸边踏了一步。脚步在河中归于无声，却激起了一星浪花。

“你，”她说，“枉我在所有人中选了你，居然这样糟践我的好意？连更高级的存在都不想知道吗？”

我想说她有问题，可是不敢。她脸上的表情充斥着奇幻的痴狂与热忱，我开始感到后悔——我早该看出来！一路来她隐忍的亢奋，于这一刻汇集而迸发。

“河，”她双臂上扬，作出邪教教主宣教的姿势，“是地球的血管。水，是地球的血液。地球是生命，是永恒的生命！”

“那地球为什么按同样的规律自转、公转？”我问，希望她能认清现实。同时我也很吃惊……

地球是生命？河有生命吗？

“因为地球怕死。”她自信满满地说。

“怎么样是死？”

“不自转，不接受均衡的营养，就死了；不按轨道公转，撞向别的星球，湮灭成碎片，也是死。”

“地球为什么没有发现我们？”

 “很简单，地球到现在存活了45亿年，它的一生只会更长。几百万年的人类历史都只是眨眼，不用说一个人的生命，短暂到根本无法发现。我们身上有无数个细菌，或许只在一个呼吸间，就经历了一生，消散得没有声响。我们对于地球，同样只是不可能发现的细菌！在我们看来，树木也好河流也好，它们的生命几乎没有尽头；我们只是瞬息的蜉蝣。”

“河有生命，地球有生命，这个宇宙也是永恒的生命！”她几乎在呐喊，“更高级的生命！这条河是最干净的，没有其他人玷污，只要融入河，我也可以成为永恒！”

我目瞪口呆，跌坐在地上。

几个月前她曾去过一条河流探险，这就是她在河身上感受到的？

我看着她。她披散着头发，在河中摇摇晃晃地站立，张牙舞爪，风穿过无尽的森林，吹得她发丝狂舞。

风也是有生命的吗？

在河的眼睛里，在地球的眼睛里，在宇宙的眼睛里，我们的所有举动，连停留一瞬间都做不到吧？我们的一生，渺小得根本看不到吧？

但我们相对于细菌，相对于蜉蝣，又像河一样地永恒着。河流又是谁的细菌？永恒的河也会认为自己是短暂的吧。说到底，“永恒”这个虚无飘渺的概念，怎么会有真正的投影呢？我们与河一样，是永恒眼中的瞬息。

我站起来，向河流中的她狂奔而去。

姓名：黄乐怡

学校：浙江省杭州第二中学

年级：高一

班级：2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