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第二题】漫谈道德与文明 陆昱洁

  在人类发展的历程中，出现过浩如烟海的问题——但在同时，也存在一个必须承认和接纳的真理：人是人的永恒命题。在关于人的研究之中，有一个命题引起过无数研究者的兴趣——宏大的“文明”正如黑暗之中的一点光源，叫无数满怀热情的飞蛾为之前仆后继。历史学家为它划分的界限非常清晰：文字的出现、城市的产生，等等。但我始终认为，这是一个过于表面物质化了的冰冷分法。我寻思着，从野蛮迈入文明，或许能有一个更加模糊也更加清楚的界限，那就必须得跟人性的形成有关。那么哪个程度的形成够资格被定义成“文明出现的标志”呢？——道德，是道德。文明正是源自人性中道德一面的产生。

  为什么这么说呢？首先，我们得明确：人性是人所独有的。我们一向为此沾沾自喜，有时我们侮辱人，也会说他“野性难驯”，这说明兽性在人眼中确实是受鄙薄的。这看上去像是句废话——人自然有人性，就像鸟有鸟性、猴有猴性一样；由此可见，使我们引以为豪的并不是这种语言学上的限定游戏，而是一种是我们真正独立于野兽、凌驾于野兽的性质：我们曾把这种性质称之为“文明”。但是如果我们将这一概念进一步限定，就能够很容易地发现发现：这种性质的绝大部分正可以被“道德”这个词相当完美地阐释。作为一种非先天的契约性质的处世准则，它的出现甚至依稀可见人理性的冒尖。斯塔夫里阿诺斯在他的著作中有简短地提到过关于人的塑成，我赞成他的观点：环境决定论。而最奇妙的就是，在同样的自然环境之中，人具有如此精巧复杂的大脑结构，以至于他们能够进行思考，甚至有意识地订立契约；然后，道德，就此产生。

  道德不仅仅使人明显区分于野兽，它同样飞速地促进着人的发展。这似乎同样非常符合我们对文明的观感：具有文明之后，人类的发展的脚步就逐渐地加快了。观乎当时相对简单的社会组织形式与精神因素，我们似乎不能够把这种巧合轻率地归于巧合，而要去尝试着将二者的观念放在一块比较看看。又或许，早期的道德不仅能够被看作文明的发源，还一度成为整个文明的绝大部分；甚至，我们可以大胆地推测，最早的文明就是纯粹的道德。

  让我们从两个层面来考虑道德作为相对纯粹的文明时对历史所起的积极作用吧。理性层面上来说，人之间懂得了相互妥协，明白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愿意尊敬长辈，约定不互相伤害——那不正是一种早期和平的根基吗？动乱的年代或许为我们产生璀璨的艺术品，但它所毁灭的东西却往往要多得多。正是这种小社会里的和平，逐渐地在大族群里形成共识，于是早期的人类得以团结起来，共同创造更多的物质与精神财富。善恶的观念或许就在那时逐渐形成了。我们都知道，斯宾诺莎也已在他的著作中明确提出了，人的善恶绝不是自然的、宇宙的善恶——人的善恶是有明确范围、对象和目的的。也许在个人的生活上它无法给你以直接的体会，但如果将这一点放到整个族群进行考察，那就将非常清晰。

  再放到感性层面上进行分析，我们能够知道，一个人的感情绝不是像动物那样简单的爱恨。道德所体现的人性的复杂矛盾之处不仅来源于它的起源：无私起源于自私，和平起源于战争，集体主义起源于个人主义；它同时还创建了一种无时无刻都存在的对立：比如当你为生活所迫而偷窃的时候，你的行为虽然继续，心中却无法阻挡地出现了愧疚的情绪。那就是道德的力量，这样一种对立的情状实际上极其有利于人脑的发展，为人智力水平的提高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康德甚至在关于道德这一点上建立了他为神学基础所苦心设计的宏伟的先天道德论殿堂，其中有名的一句话就是“将人作为目的而不是手段”。可见，道德不仅在古代使文明得以发源，在近代同样影响着人们的社会生活，而在今日，它实际上意味着更多。

  过去的经验和目前所正经历着的一切告诉我们，道德不仅曾作为文明的起源或是纯粹的文明，在当今世界，道德所起到的对人类文明的支撑作用依然尤为关键。我们如今所谈的文明风尚、美丽人性，归根结底，都是道德在其中不辞辛苦地起着关键作用。观乎我国的传统文化，孝道岂不是一关键部分？古代又有皇帝以孝治天下，而即使是新文化运动时那些喊着打倒孔家店口号的激愤义士，他们难道回家就不孝父母，要做个完全的方外人士了吗？那种原始的道德，原始的感激，始终哺育着我们，哺育一代一代中国人，哺育一代一代世界人。而与此同时，道德——这样慈和的、作为社会与文明根基之一的重要因素，当它被逐渐摧毁或是放任它顺从于一种与发展相对立的趋势之时，其将导致的后果将远远不止使某个国家分崩离析那么简单。

  我们的任务并不仅仅是对道德对文明的作用进行初步的了解，我们还应当对正在发生的事情有一个清醒的认识：目前是二十一世纪，是生产力高度发达的二十一世纪，是人工智能等一系列高科技夜以继日地不断发展的二十一世纪，而不是分离的、孤立的、落后的十八或者十九世纪——我的读者应该认识到，情况或许远不像我在前文所说的那么乐观。我们并不能准确地推知，道德，作为文明之弓所绷紧的第一根弦，是否也会成为使文明之弓折断的最后一根弦；我们也不能够对挽救道德之战的意义做出完全公正客观的评判。我们所能够做到的或许只是尽力去打赢这场自救战争，而不放过一点可能使人类世界土崩瓦解的因素——毕竟，就像有人曾经说过的，人类的存在与发展或许只是一个偶然的n次方；要想保有这个偶然并尽力延长它的寿命，或许尽力避免一切偶然才是最保险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