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1】 怪人 李一丹

怪人

一

春日初晨，微风和煦。

  半旧的自行车在身下悠悠地前行，路旁恣肆的野草在脚下慢慢地倒退。浸润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清香，他好似听见了远处传来的渺茫歌声。站在小小的土丘上，他遥望见一弯浑黄的海水，正拥抱着这座偏僻的海岛小村。几间木屋孤卧在笼烟的草地上，偶尔传来几声空荡的犬吠，惊扰了一片寂静。

  “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将目光聚焦在那几间古朴的木屋上。越走越近，他感受到了心跳的逐渐加快。“这……这可都是好东西啊！”上好的红松木散发着特有的芬芳，斗拱各异，梁枋精致，结构紧实。

  “嘎吱”一声，陈旧的木门被缓缓推开，一位老人佝偻着身子，扶着门框，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得知他只是路过，老人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又是来催我搬走的”，老人顿了一下，“村子里只剩几个老家伙作伴了，咱也不好老给政府添堵啊。”老人环顾着自己住了一辈子的地方，满脸沧桑。“可……这是文物啊……”在老人的沉默中，他咽下了心中奔腾的话语。

  回到家，怅然若失。他掏出手机，翻出了尘封许久的电话号码。辗转奔波，四处打听，他终于获悉了拆迁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在得到了“会再考察”的答复后，他那颗焦虑不安的心才微微沉静下来。

二

  时光飞逝，一如都市从未停下它扩张的脚步。

  自行车穿梭在新建的水泥路上，他的脑中轰鸣着刚刚收到的讯息：老屋不是文物，拆迁近日开始。

  老屋周围已经拦上了高高的隔板，砂砾黄土淹没了绿草，头戴安全帽的工人正忙忙碌碌、进进出出。挖掘机挥舞着它巨大的利器，对着无助的老屋蓄势待发。愤怒与焦急击碎了他的理智，他冲进施工现场，急切地向包工头解释着：“这些老屋都是文物，不能拆！”

包工头被这个不速之客吓了一跳。听到这话嗤笑一声：“原来是你啊，政府都说这不是文物，你一个美术老师说的能算数吗？无论如何，这次拆迁势在必行。”

看着他愤懑的神情，包工头眼珠一转，话锋一转：“屋子必须得拆，不过……这木料倒是可以给你。”

他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有了这些木料，就有可能修复老屋了，可这价钱……估计得十几万。思虑再三，他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道：“好，你开个价！”

包工头脱口而出：“一万块！”

“全部？”

“全部。”

  ……

  “好，过几天我雇几个人来搬。”此刻，他感到一股难言的辛酸。

  “真是个怪人，竟然会花那么多钱买一堆破木头。”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包工头独自喃喃道。

三

  回到学校，面对满座的学生，看着他们稚嫩的脸庞，他忍不住将自己的心里话一吐为快。“老师说这件事情不是为了发泄不满，而是想让大家都能做些实事，保护好咱们老祖宗留下的东西。”

  铃声响了，同学们冲出教室。他远远听见—“真是个奇怪的老师，教美术还管文物保护……”

  空荡荡的教室里，独留一声悠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