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第1题】末日的微光（滕丹婷）

                         末日的微光

身既死兮神为灵，魂魄归兮为鬼雄。

——题记

我想：在任何年代里，都会有那么一个人，不顾功名前途，不为自身荣辱，只愿化作一道光，照亮所有阴暗潮湿的角落。也许这便是一束末日里的微光，温暖了那段岁月里冰冷的人心。

（一）

夜风微澜，拂开桌上紧闭的书页，也拂开了梦里的那扇门，伴着声声脚步，似有光亮穿透远方雾气， 朦胧里勾勒出一个坚毅的身影：峨冠博带，衣袂飘飘，朝珠琳琅。这位乱世里的朝臣步履沉重 ，却走得异样的铿锵坚定，庄重得仿若无人。他，就是李鸿章。

早朝一如既往死气沉沉，只是今日似乎又有一些不同。 “天朝物产丰盈，无所不有，原不藉外夷货物以通有无。特因天朝所产茶叶、瓷器、丝斤为西洋各国必须之物，是以加恩体恤，开放苏州、重庆、沙市、杭州，俾得日用之资，并沾余润。爱卿谁愿前往？”声音在飘荡朝堂之上，犹如一粒石子沉入大海，悄无声息。在大殿华美的柱子上，腐虫蠕动着他肥硕的身体，啃噬着这号称“千年不腐”的楠木。这原本的富丽堂皇早在背地里变成了千疮百孔，经不起丝毫的动摇。鎏金铜瓦的朝堂上，光亮在消散，希望在后退，黑暗腐蚀了大清王朝的每一丝空气，每一寸土地。这是一个被世人耻笑的年代，笑麻木的人群，笑虚伪的言辞，笑掩饰的屈辱。

不知何时打翻的杯盏静默地挂靠在桌沿，茶水漫出，渐渐滴落：

“嘀”

……

“嗒”

像极了这王朝最后的叹息。

（二）

庆亲王的身板像是终于被什么压垮了似的，瑟瑟缩缩地爬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微湿的额头却透露了内心的焦虑不安。身旁的李鸿章则不然，身板直挺着，眼神清明坚定，苍老却又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微臣启奏，愿赴议和。”

“李大人为何帮我？”刚下朝，庆亲王便拦住李鸿章的去路问道。

“天下最难写的是自己的名字，王爷还年轻，仕途无量，这种要背千古骂名的事还是由老朽担当吧。”说完，便孤身一人走向宫门。百年的时间光影剥蚀了古殿檐头浮夸的琉璃，淡褪了门壁上炫耀的朱红，坍记了一段段宫闱高墙。宫墙旁的老柏树不见苍幽，到处的野草荒藤茂盛得像是在嘲笑这最后的王朝。

（三）

    宫门后，是另一个战场。在这场关乎人格与国格的战争，没有枪林弹雨却又暗藏杀机。紧闭的屋室之内，手下递了杯温热的茶水，轻声问道：“大人，情况怎么样了？”

“不容乐观……”李鸿章低沉的声音随着茶水的氤氲散在空气中。

“您说这大清都腐朽成这样了，您又何必要这般卖命。”

“放肆，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即国虽衰，可我们还是这个君主下的臣民，自当匡济天下！”

说话间，一个黄铜色的物什擦过暗潮汹涌的气流，正中这位老臣的左脸。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天地好似在那一刹那失去了所有的声音，独留下眼前朦胧一片。模糊间的映像却又格外的清晰：朝堂上众臣苟且偷安的模样渐渐清晰，转眼间便幻化成会议上列强丑恶无耻的嘴脸……落日余晖下紫禁城中的暮鼓晨钟在耳畔回响，老人用手按住伤口，热血顺着手心流出来，将身上的官服染红了，眼神渐渐黯淡，似有什么正在熄灭，看着血迹斑斑的衣服叹了一口气说：“此血可以报国矣。”

（四）

血色渐深化为墨色，铺染了整片天空，翻滚的云浪涌起涌落，黑压压的，令人难以喘息。晃动的船只在汹涌的海浪上显得形单影只。“大人，到日本横滨了，需要换乘轮船，摆渡的小船……是，日本船。”

“不上！我李鸿章终身不履日地！”

最后只得在两艘轮船中架了一块木板。这位七十五岁高龄的老人，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带着末日王朝最后的一点尊严，小心翼翼地挪动着他那苍老的身体。远方似有微光，照在老人身上，原来这挺拔坚实的脊背也不知在何时被压弯了。

这大清的顶梁柱，老了。

（五）

再光亮的灯也终会有散尽光热的一天。

天沉了下来，在阴郁，在不舍，又似在低声说着什么。这位肱股之臣早已没了曾经的意气风发，微微颤动的嘴唇里艰难地吐出：“身既死兮神为灵，魂魄归兮为鬼雄。”终于，那双撑起这片王朝的手垂下了……

须臾，狂风大作，雨点狠狠得砸下，却怎么也浇不散街上热情相拥的人群，悲恸的雨声中却尽是欢腾。那些愚昧的世人眼里只有“死了！”“卖国贼！”“活该！”的字眼。可喜的是，他再也听不到了，他这一生都为国家奔波劳苦，却少有时间为自己活着，现在他的灵魂终于自由了，不必再担心与列强的谈判，亦不毕再担心哪一天战乱会夺走他的国家。

    一瞬，末日的光芒隐去，世界归于混沌。归兮，归兮，此生不复可知矣。

作者姓名：滕丹婷

学校：舟山市田家炳中学

年级：高三

班级：7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