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袍
“微风五露倾,挪步暗生香。”旗袍以其流动的诗意,潇洒的画意与浓郁的诗情,为中华千年文化的钟灵琉秀所孕育。
提及旗袍,人们似乎总会想起清末富贵人家闺中的小家碧玉,着一袭清丽旗袍,倚在修缮精致的亭台楼阁里,团扇半遮面,眼眸半垂,像是承载了太多传统封建社会的束缚和磨砺。最初的旗袍宽大繁缛,后逐渐成为瘦长小袖简洁的旗女之袍,体现了传统中华文化对女子的审美趋向。求根溯源,早在《诗经》中即为吟诵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硕人,不仅如清人姚际恒所评论那般“上古讼美人者无出其右”,更是能在绸刺旗袍的水波灵动中窥见一二那女子流传的眼波。
值得一提的是,旗袍在上层社会的年轻女子中蔚然成风,与她们饱读诗书后浑然天成的典雅含蓄相得益彰。儒家一直固守“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而追求内里的贤淑贞洁。黛玉虽病弱,却是那“桃花社”社主,才气傲然,非要众人“就要桃花诗一百韵”。虽时常发出迹如“漂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的感慨。但其清高兮,亦融入了旗袍清冷孤寂的气质里。可在这清冷里,似乎能触摸到来自传统封建社会的温热,来自对更深更广精神追求的温热。“才貌双全”“内外兼修”之女子也因此当之无愧为中国古代爱情文学作品中庞大且统一的理想女性形象群体。
辛亥革命的风暴骤起,先进的学生群体带来了真正意义上的现代旗袍。衬身合体的旗袍摆脱了长至脚裸的呆板拖沓,也摆脱了传统苛刻的礼教与风化观念。西式中式装扮熙熙攘攘纷繁并处;西方东方文化激烈冲突,却又完美地浓缩进旗袍之中。一向“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鲁迅先生,仍为近代中国女子的勇进而动容,在《纪念刘和珍君》一文中发出“中国的女性临难竟能如是之从容”的慨叹。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见傲茫的希望;今朝君在一身中华袍中,也会看见我华夏女权主义者冲确重重禁锢的昭昭之心,亦能看见一个处在守旧与创新矛盾界点上挣扎的民族,是以怎样特有的包容冲出精神低谷,重建文化故乡。
可海纳百川,也莫忘海之本心。包容虽好,文化根源亦莫可忘。改革开放之后,利益和个人主义的大潮浩浩荡荡,cosplay,伪娘等“新鲜”血液不断注入,使人眼花缭乱。可人们仍然不能忘却,二十世纪初有位名为张爱玲的女子,着一袭盛大的旗袍,行走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写下世俗生活里的每一寸清高;不会忘却《倾城之恋》《啼笑因缘》之中无一例外着旗袍的女主角是怎样影响了处于历史微妙转折点的国人们的一生;不会忘却《花样年华》中张曼玉倨傲而又飞扬的眼神,是怎样从传统文化中娉婷走出,向世界重建中国女子优雅的独特形象。如此,时时从中华传统文化的大海里取一瓢饮,足以初心不忘,养精蓄锐,徐徐然迈至下一个远方。
旗袍,亦名曰中华袍。一件旗袍背后,隐藏着商周时期人们逐渐形成的审美取向,浸透着封建王朝上层社会对“内德”的孜孜以求,蕴含着近代东西文化的水乳交融和女权主义者的啼血争鸣。
在绸制旗袍水光淋漓的曼妙褶皱中,你我都能欣欣然望见中华千年悠悠文化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