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 第一题】 嫁妆 (金岑璐)
嫁妆
金岑璐
“小璐,现在几点?”舍友一边提着湿漉滤的头发,一边在柜里翻找她的吹风机。
我不知道几点了,也没有手表。但还是习惯性地起左手,用另一只正了正镯子的位置。听到铃铛脆脆的碰撞声后,回答手忙脚乱的舍友:“现在是——两个铃铛。”
舍友刚掏出吹风机闻言又从她手中掉了出去,一本正经胡说道的我很快遭到了一个朝天的白眼。当然我并不理会,只是无辜地晃了晃我的铃铛镯子说:“不对吗?”对的,银制的镯子泛着金属特有的光泽,两个小环分别扣着铃铛在摆晃中回答我。
舍友毫不吝啬,又是一个白眼,拿着吹风机走出门,留给我的是门撞在门框上的回响,还有一句“班长不是让你摘掉吗?”
偌大的寝室只剩下我一个人,把玩着铃铛想那个固执班长。两次要我摘下铃铛,我卖个面给她,当场摘掉一次,然后再戴上。第二次当着班主任的面说校规不允许戴首饰,被我直接无视了。班主任没怎么管我,至于班长嘛,劝她死了这条心吧。谁都不能让我褪下这只镯子,除非我爱你。
在爷爷奶奶那边有一个习俗,新生的男孩儿能有一套金饰,女孩儿的话生在不富裕的家庭可能连只长命锁都没有。不幸的是,我没有这个新生礼,但幸运的是我有一套银饰。因为在我外婆那边,没有这样的习俗。
母亲有时闲下来了,听到铃铛声音会拉我到她身边生下,给我讲她和外婆的故事。外婆在我八岁的时候病故了,那时还是不懂什么是死亡。明明不知道外婆故去消息,却哭成了泪人。大概隔辈不仅亲,也有着心灵感应吧。
外婆很疼爱我,常带我上集市去,怕我在车后座摔了,就把我装在放鲜货框子里挂在自行车后座。为了保持平衡,车子的另一边还有一只框子,里面有个哥哥。尽管如此,车子还是会摆动,因为哥哥是个皮孩子,老是作弄我。外婆身上的饰品只有一对银耳坠子,随着踏车的动作,会发出铃铛般的脆响。我很爱这声音。
外婆家那也没有重男轻女的习俗,而是要把银饰给孙女作嫁妆。但家境不好,银饰会用别的什么代替。可外婆太疼我。她拿出自己的嫁妆又添点钱到金匠那儿给我打了两对镯,一对戴手上,一对套脚上。每一个镯子都会有两颗圆圆的铃铛,拨弄一下就有叮当的音符冒出来。
我是在外婆去世以后才戴上这一只镯子的。因为长太大,戴的其实是脚环,妹妹手上的上才镯子。另外的一只手镯和脚环由妈妈收到红匣子里头放起来了。
我喜欢交很多朋友,然后和他们打招呼。因为这时,我的外婆就在铃铛里头说话,她说她的囡囡真讨人喜欢,有这么多朋友。
转眼间,那么多年过去了。手变大了,有时候不得不褪下镯时,手就有些疼。但再疼我也会重新把它套回去,因为这是我的嫁妆。谁都无法让我永远褪下铃铛,离开那脆脆音调,除非我爱你。如果有一天,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的孩子有了小孩子。我会把镯子套在她细细的手腕上,告诉她那是她的嫁妆,也告诉她,我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