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传奇】 肉包赵 王茗娴

老赵的肉包味道极正，这一带的人没有不知道的。

在老赵还被喊做小赵的时候，就盘下了这家店面。说是店面，其实只是车库改造成的小铺子，仅有一张写着“早点供应”的红布在门外晃晃荡荡，吸引着人们的注意。这一晃荡，就是十六年。

按《俗世奇人》里的取名法，也该给老赵取个“肉包赵”之类的绰号，只不过老赵那瘦削的身材看着怎么都与这名号没有干系。老赵人瘦，臂长腿长，像根挺拔的竹子。而他做出的包子却个个白胖圆滚，皮薄肉厚，不禁让人怀疑他身上的肉是不是长到包子身上去了。

看老赵包包子是一种享受。你看他将发好的面团揉搓成长条状，一手把着面团，不用刀切，另一手飞快的揪下一段段，速度快到让人怀疑他下一秒就要像杂技演员一样表演起杂耍来。让人叫奇的是，揪下的小面团揉成一个个圆团后，竟像模子里造出来的一般，大小相差无几。一旁的馅料，拌好的猪肉与粉条泛着酱油色，肆意地散播着咸香的味道。连包子的雏形都还未见到，就不禁让人期待起包出的那份人间美味。老赵左手托着擀好的面皮，挖一大勺肉馅罝于中央，三指交叠，噌噌几下就捏好了褶子。据说这是扬州包子的包法，三十二褶，不多不少。仅仅是喝一碗豆浆的时间，就能看到他面前排上了两三列滚圆的包子，个个大小均匀，模样喜人。白胖的肉包被托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透出几分憨态可掬。

包好的包子要再醒发十几分钟，这样蒸出来才更加松软，接着把它们与妻子做好的馒头等放进蒸笼。早上的第一笼包子，是要给上班上学的人吃的。在这几十分钟里，老赵也没闲着，他开始干早上的第二项“大工程”——水煎包。第一锅出炉的水煎包香等来第一批顾客之时，掀开蒸笼盖，发觉方才憨态可掬的肉包在雾气的缭绕下竟有了几分飘飘然，戳一下面皮还能回弹，此刻正是享用它的好时机。

“拿两个蒸包！”“好嘞！”“老板，要一碟煎包！”“马上来！”

迎来第一批顾客之后，属于老赵的忙得似陀螺的早晨，真正开始了。待到能坐下来匆匆吃上几口早餐时，已近十点。老赵自己就着豆浆吃上几个包子，又得开始整理早上的碗筷。下午进货，晚上准备食材，日日如此，他得不了空闲。

一把菜刀伴了他十几年，见证着他的日日辛劳。木质的刀柄换过两三次，但刀身还是寒光可鉴。他切肉不肯用绞肉机，持了这把菜刀，几百个包子的肉馅都是亲力亲为。“绞出来的肉不够细，还把那点筋道都绞没了，”老赵如是说，“再说你们现在不是讲究个‘手工制作’吗，我这样剁出来的肉，拌的馅才有‘灵魂’嘛！”或许真的是有“包子魂”的，老赵的包子入口，每一点馅料都在抚慰食客的胃，细细呢喃着熨帖的软语，让人一时间心神荡漾，觉得这一日的开端真的不错。

老赵用美味安抚着日日奔波的人们，却不因此“居功自傲”，像其他店主一样动辄抬高价格来牟利。猪肉价格涨得吓人，做包子的成本都翻了一倍时，妻子劝他把肉包价格上调一点，他却摇摇头。“来吃的不都是学生伢子和老街坊嘛，那些学生伢子早上就馋我这肉包，还有边上老街坊天天来买包子，甭涨价哩。都这么多年交情了，也不图这几个钱。”于是猪肉价格翻了一倍的那段时间里，他的包子还是原价，个头也没缩。街坊口中传着“那赵老板是个实在人”，于是来买包子时忍不住多买几个馒头走，好照顾一下生意。肉包是差不多贴钱在卖了，馒头好歹有几毛钱可以赚吧。聊天时笑着说起此事，老赵还嘀咕：“我就说怎么馒头那阵子会卖得那么俏，你们啊……”细想来，老赵这些年默默关怀着街坊的事情一点不少：谁家小孩放了学，饥肠辘辘却没带钱时，老赵二话不说就把人招呼近店中，煮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逢上时令节气，他便自己做上些小吃唤人来尝尝。记得每年立夏，他都会煮上一大锅立夏羹，来吃早点的人自己拿勺子舀便是。软糯且有嚼劲的团子与浓稠的菜汁相伴，足以唤醒关于节气的美好记忆。

包子铺还开着，老赵说他会做到自己做不动的那天为止。他嘿嘿笑着：“就冲着有人还想吃我做的东西，那起码还能干上二三十年的嘛。”

人间烟火气，最是抚人心。老赵愿意守着早点铺，日日招待渴望在生活中找到一丝慰藉的人们。

浙江省江山中学  凝秀中路2号

高二（1）班  王茗娴  

指导老师：潘海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