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在‘浙’里”之《瓯柑涩涩 莲子倾心》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1949年，秋，绍兴

    天，还朦胧，云雾淡淡地凝于蓝白渐变的上空，薄纱微微隐住浅浅光亮。“哗啦啦——”小桥流水旁，一位身着碎花布衫，藏青阔腿裤的秀丽姑娘正娴熟搓洗着衣物，三千青丝用一根檀木叉挽成髻，一缕刘海挂在眉梢，娇美的鹅蛋脸上胭脂妆点。岁月仿佛陶醉于这一刻的宁静，江南水乡的柔情融入美人的一举一动之中，大概话本说的“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也不过如此。要问丫头今个儿怎这样俊？抿嘴微笑，原是君归来。

    顾家有女，名柳儿，芳龄十七，闺中待嫁，性温顺，貌秀雅，识经书，善针绣，有小家碧玉之风。那年杏花微雨，她还是鲁镇卖果果的豆蔻少女。

   1945年，夏

    “来喽来喽，次次，自家种的菜，两斤要伐？”“让让诶，萨粗（自行车）累（来）吧！”“铃铃——”大街小巷车马吆喝声齐鸣，抗日胜利后的古老水乡再次焕发出太平生机。石板桥头，青苔绿的失真茂盛，榕树撑起一片阴凉，晨光透过枝叶，点点洒在竹篮里，青橙半熟的欧柑上。涩涩果香交织着榕木香，在天地间织起一片清新自然的空气网，微醉了过路的贩夫走卒。“汪——”当柳姑娘整理筐筐瓯柑时，一只黄褐土狗从她身旁飞奔掠过，卷起阵风沙。“啊！”柳姑娘侧身躲避，布帆小鞋微步轻跳，麻花长辫随身姿晃动。与此同时，虹桥低南北客船慢行，凌罗飘起，小女子的身影撞入陈泽的眼底，似涓涓细流，悄无声息润进心，呆愣了这位采莲小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四目相对间时光暂停，世界唯留空灵的蝉语蛙鸣。“汪汪！”小船受到剧烈撞击后猛地一震，荡起粼粼波纹，随后便是声犬吠唤醒了二人。“姑……姑娘……我家旺财给你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陈泽憨憨的挠挠后脑勺，傻傻的咧嘴笑。“不打紧的。”柳姑娘眉儿弯弯，乌黑亮丽的杏仁眼眯成一道月牙。“姑娘这卖的是什么？”“瓯柑呢，来一个？不好吃不要钱。”说罢便丢下一个丑丑的类似橘子样水果。“诶，可以吗？谢个姑娘！”板寸小伙欣喜接住，压下旺财一个劲儿探出的狗头后囫囵吞下。“嘶——”浸出的汁液触着舌根，苦涩的味道直冲脑门，那对浓眉拧成了八字，连带虎头虎脑的脸也显得张牙舞爪。“怎这般……甜……”“不喜欢就别勉强了。”柳儿被他这副滑稽表情逗得咯咯笑，却还是出于好心提醒。“没事，我爱吃的！”像是为了证明这话的真假，陈泽忙将剩下半个塞进嘴，硬是一口气吃了个溜干.忽想到些法子，毛手毛脚的跑进船舱，随后扔上一道嫩绿。“这个送你，作为报偿——”柳姑娘捡起定睛一看，嘻，是朵新鲜的莲蓬.这小子倒可爱，拿了个更苦的给我嘞。

    匪汝之为甜，静女之贻。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嘀嗒，嘀嗒——”先是点点细雨如私语，随后银瓶乍破说变就变。”陈泽压下笠，收起荡着水波的船桨，抖抖蓑衣钻进了仓，一边呼进旺财，一边拧干湿到肩胛的白底背心。“咱俩现在暂时回不了家啰。”他蹲下身，百般无趣打量着岸边涌动奔走的人群。雨中的景一例是阴阴的，乍一看像一团烟雾，但姑娘的风姿，便是在烟雾中也认得出！“瓯柑姑娘——”滂沱大雨的意外到来坏了柳儿一日的买卖，可现在顾不得这么多，只得赶忙提篮儿收摊，忽闻水中有声。是谁呀？柳儿迁廷顾步，便瞥见一小舟停泊在兰泽多芳草的渌水间，泛泛与霹雳青雨洲。“快上来，雨要大！”“晓得啦！”临岸头，柳儿扶着小伙的手踮上了，才得空理云鬓，水滴顺发丝滑落。“姑娘，拿去擦擦吧。”阿泽忽然醒悟男女授受不亲，搔首踟蹰后怪不好意思地扭过头，顺递过来一块毛巾。“谢谢莲子小伙，你这木舟没系绳是要漂向哪儿？”“顺流而下，便是莲池。”“那你是想就这么拐我去那玩？”姑娘嬉笑打趣道。“不……不是……我……”小伙涨红了脸，慌慌张张辩解，见柳儿浅笑又低下头来，不知所措地逗弄旺财。“开玩笑呢，一起去吧！”采采莲蓬，薄言采之。采采莲蓬，薄言有之。

  1946年，冬，微雪，百姓布衣亭

  那一年的雪花飘落，梅花开枝头，无垠雪地上移动着一个小黑点。最后，再看一眼故乡，看一眼她……陈泽裹紧军大衣，背着沉重行囊踌躇在出镇口。他是华夏黄土和江南碧水养育大的孩子，也是当年共产党从日军手中抢回的生命，所以面对国共斗争义不容辞。可新婚的娘子呢？他对不起她，连一句离别也没说，徒留张白纸黑字信便要一去甚至可能不复返。深深哈出一口白雾，为他爱的和爱她的人留一片岁月静好，陈泽毅然选择踏上了军程。“已经，决定了吗？”柳儿声音突兀响起。“怎么！”陈泽惊愕回头，不敢直视娘子的目光，原本牢不可破的信念也猛烈动摇起来。或许，我该留下。纠结间，一双温暖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仔细描摹着他的面容。“那便去吧。”她早看出他的为难。明明本意是悄悄跟上送他最后一路，但到了真正分别时，果然还是没忍住。“我……”“嘘，没事，保重。”柳儿颤颤松开手，从单薄的上衣口袋中取出一袋莲子和一包瓯柑皮制成的香囊，搽了胭脂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淡红泪迹，酒窝却依旧僵在嘴角。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罢了。陈泽拥住了妻子，入怀的，已是一片凉意：“我，走了。”转过身去，他感到眼眶微湿，那一滴泪，终在凛冽寒风中凝结成晶莹冰花。

    瓯柑涩涩丝丝甜，夏雨缕缕声声溅。莲子青青水苍苍，小舟泛泛等茫茫。千言万语，抵不过国泰民安，顾然回首，佳人犹在静候，容未改，情依旧。

    浙江省温州市五十一中高一（3班）王晨曦